2、衛(wèi)宣公的淫亂

　　衛(wèi)國新立了衛(wèi)宣公做國君，企盼著國家能夠重新振興，但衛(wèi)宣公不是明君、不是有為之君，他繼位后，由于其淫亂、昏庸，使原本國勢不振的衛(wèi)國變得更加衰弱下去。

　　宣公七年，魯弒其君隱公。九年，宋督弒其君殤公及孔父。十年，晉曲沃莊伯弒其君哀侯。

　　《史記·衛(wèi)康叔世家》介紹這時的衛(wèi)國說：

　　十八年，初，宣公愛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以為太子，而令右公子傅之12。右公子為太子娶齊女，未入室，而宣公見所欲為太子婦者好，說而自取之，更為太子取他女。宣公得齊女，生子壽、子朔，令左公子傅之13。太子伋母死，宣公正夫人與朔共讒惡太子伋，宣公自以為奪太子妻也，心惡太子，欲廢之14。及聞其惡，大怒，乃使太子伋于齊而令盜遮界上殺之。給太子白旄，而告界盜見持白旄者殺之15。且行，子朔之兄壽，太子異母弟也，知朔之惡太子而君欲殺之，乃謂太子曰：“界盜見太子白旄，即殺太子，太子可毋行16。”太子曰：“逆父命求生，不可”，遂行。壽見太子不止，乃盜其白旄而先馳至界。界盜見其驗，即殺之，壽已死，而太子伋又至，謂盜曰：“所當(dāng)殺乃我也。”盜并殺太子伋，以報宣公17。宣公乃以朔為太子。十九年，宣公卒，太子朔立，是為惠公。

　　可惜衛(wèi)國的兩位賢者，就這樣死在其父的陰謀之下。要是兩者當(dāng)中的一位立為君，衛(wèi)國的歷史也許要改變，但禍亂的根源卻在衛(wèi)宣公。

　　十九年，宣公卒，事在前700年。

　　譯文：十八年，當(dāng)初，宣公寵愛夫人夷姜，夷姜生了兒子伋，宣公讓他做了太子，命右公子做他的師傅。右公子為太子迎娶齊國的宗室女兒，還沒成親，而宣公看到將要成為太子妃的女子貌美，非常喜歡，就自己娶了她，并為太子娶了別的女子。宣公娶了齊女，生了兒子子壽、子朔，讓左公子做他們的師傅。太子伋的母親死后，宣公立齊女為夫人，他與子朔一起說太子伋的壞話。宣公因為自己奪走了太子的妻子，心中嫌惡太子，想廢掉他。等聽到他們的讒言，大怒，就讓太子伋出使齊國而派刺客埋伏在邊界上，殺死他。宣公給太子白旄，告訴埋伏在邊界上的刺客看見拿著白旄的人就殺掉。太子伋要出發(fā)時，子朔的哥哥子壽，是太子的異母兄弟，知道子朔說了太子的壞話而宣公要殺太子，就對太子說：“邊界上的刺客看見太子的白旄，就會殺了太子，太子不要去！”太子說：“違背父親的命令求得活命，不行。”就出發(fā)了。子壽見太子不肯放棄出使，就偷了他的白旄先趕到國界。國界上的刺客看到標(biāo)志，就殺了他。子壽死后，太子伋又到了，對刺客說：“應(yīng)當(dāng)殺的是我。”刺客把太子伋一起殺了，向宣公報告，宣公就讓子朔做了太子。十九年，宣公去世，太子朔即位，這就是惠公。

　　這樣一個宣公，納子婦為己妻，已屬亂倫。又串通強盜殺己子，更為人所痛恨。

　　磊石先生文曰：“宣公，桓公之弟，莊公之次子，名晉，公元前718年嗣位，系衛(wèi)國十二世第十四位君。”

　　宣公為人淫縱不檢。自為公子時，與其父之妾夷姜私通，生下一子名伋，寄養(yǎng)民間。即君位后，夷姜得寵，又生二子，一為牟，一為碩，字昭伯。許立伋為太子。

　　太子伋成人后，欲娶齊僖公之女宣姜為妻。宣公聞宣姜有絕世之姿，心貪其色。就在淇河之畔建新臺，代子納之。宣公與宣姜在新臺一住三載，連生二子，長曰壽，次曰朔，于是夷姜失寵，公子伋也成了多余之人。

　　公子壽和朔雖是同母兄弟，賢愚迥然不同。公子壽天性存友，與公子伋親如手足。而公子朔天生狡猾，陰蓄死士，心懷非望，不僅憎嫌伋子，也記恨親兄子壽。常與其母在宣公面前讒譖兩人。為除掉伋子，宣公與其合謀，佯遣公子伋赴齊議事，暗中買通盜匪途中劫殺。公子壽聞知遂告伋子，伋子曰：“為人子者，以從命為孝，棄父之命，即為逆子。”壽見伋子不聽，便代伋先行。邊界上的盜匪將其誅殺，伋子趕到后見子壽死于非命，悲憤慟哭，并吐真情，盜匪連他也殺了?！对娊?jīng)·衛(wèi)風(fēng)·二子乘舟》，即是詠子壽、伋子兄弟爭死之事，太史公司馬遷也為此動容。于是宣公立子朔為太子，宣公十九年（前699年），太子朔繼位，是為惠公。

　　今山東莘縣城北九公里的十八里鎮(zhèn)有個村莊叫太子張，附近的一個村莊叫孝伋洼，此莘也即杜預(yù)注衛(wèi)地，也可能是界地。不過，子壽、伋子兄弟二人悲壯而死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

　　楊臣源、康顯榮、康學(xué)森先生撰文說，當(dāng)年，宣公同其父莊公的寵妾夷姜私通，生下伋。宣公繼位，夷姜得寵，宣公許諾以后讓伋子繼位。伋子16歲，宣公為其聘齊僖公長女宣姜為妻。但宣公聽說宣姜嬌媚異常，暗生納為己妾之心，于是在淇河之畔建了一座新臺，重宮復(fù)室，朱欄華棟，十分華麗，宣公和宣姜在此住了下來?！对娊?jīng)·國風(fēng)·新臺》給予此事以無情的諷刺：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

        燕婉之求，蘧篨不鮮。

        新臺有灑，河水浼浼。

        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意思是說，新臺高聳，光彩奪目，淇水波滾，一片汪洋。宣姜想嫁個英俊少年，卻遇上個丑八怪。如同張網(wǎng)捕魚，逮著個癩蛤蟆呀！

　　從此，宣公與宣姜在新臺朝歡暮樂，三年中連生壽、朔二子。為了讓自己所生的兒子日后為君，宣姜日夜在宣公面前說伋子的壞話，宣公自然是偏聽偏信。

　　一日，伋子生辰，壽置酒相賀，朔也同席。飲酒間，伋子與壽言談相投，十分密切，朔見狀大怒，托病告辭。擦眼抹淚的到宣姜面前搬弄是非。他無中生有說：“席間伋子裝醉叫我‘兒子’”，還說：“你母親原是我妻子，你喚我父親理所當(dāng)然。孩兒罵他，他便追打，虧得哥哥勸住，我才逃席回來。”宣姜信以為真，立即面見宣公，將朔的謊言和盤托出，還添油加醋說：“伋子還要我陪他睡覺，說夷姜是他的祖母。我是他的舊妻。卻被君主你搶占了?？傆幸惶煲盐彝l(wèi)國江山一塊還給他！”宣公召壽詢問，壽說絕無此事，宣公半信半疑，傳諭責(zé)備夷姜教子無方，夷姜悲憤填胸，自縊而死。

　　不久，齊僖公聯(lián)衛(wèi)伐紀(jì)。衛(wèi)宣公派伋子赴齊國商定出兵日期，宣姜見時機已到，準(zhǔn)備實施蓄謀已久的殺人之計。從朝歌去齊國，莘野（今山東莘縣北）乃必經(jīng)之地，伋子將在這里棄舟登車改陸行。宣姜派武士假裝強盜，預(yù)先埋伏于界道旁，認(rèn)準(zhǔn)白旄為記，殺死伋子。誰知被壽子聽到了這個消息，透露給伋子，勸伋子不要出使齊國，暫時出奔其他國家，日后再做打算。伋子是個仁孝之人，認(rèn)為不尊父命是為不孝，父讓死，只有以死盡全孝。于是毅然束裝登舟，啟程赴齊。壽勸說無效，心想伋子此行遇害，自己以后登上國君之位也不心安。于是決定另置一船，先兄而行，代兄而死。父親尚能因此感悟，我也算忠孝兩全了。于是他另雇一船，載酒下河，與伋子餞行。兄弟二人舟中對飲，各懷心事。伋子認(rèn)定這是訣別之酒，連連舉杯，和淚而飲，醉倒于席。壽遂取白旄插于自己船頭，又給伋子留一書簡，決心代兄而死。船行至莘野，正要離舟登岸，埋伏的武士呼嘯而出，將壽誤以為伋子殺死，攜白旄而歸。

　　伋子酒醒不見壽與白旄，但見簡書一片，上書“弟已代行，兄當(dāng)違避。”伋子大吃一驚，命船工奮力驅(qū)舟追趕。途中與武士相遇，自報姓名，武士知道殺錯了人，怕回去不好交差，又將伋子一并殺死，棄尸岸上。

　　伋子與壽被害后，當(dāng)?shù)孛癖姼衅淞x烈，將其尸體分別埋葬。壽葬于北，即今十八里鋪鎮(zhèn)田海村前。伋子葬于南，在今太子張莊北，其墓俗稱太子冢。

　　再說朔得到回報，暗喜一箭雙雕。自己日后即位已沒有任何障礙，宣姜聞訊，雖壽之死令他傷感不已，但鏟除伋子也排除了她的心腹大患，算是一喜一憂，宣公聞聽兩個兒子同時遇害，淚如雨下，連連嘆息：“齊姜誤我！齊姜誤我！”從此得下怪病，閉眼便見夷姜、伋子、壽一起前來索命，驚得大汗淋漓，祈禱無效，不久便駕崩歸天。朔發(fā)喪繼位，是為衛(wèi)惠公。

　　歲月流轉(zhuǎn)，后黔牟（伋的同母弟）在位之際，將壽與伋子遺體從莘野遷回朝歌，重新治喪安葬，莘野之墓遂成空墳。但當(dāng)?shù)匕傩漳罴岸有⒘x，每年仍培土填墳，使墓丘連年增大。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測量，伋子之墓直徑大約57米，最高點與地面相對高度7米，到上世紀(jì)末還直徑44米，高度5米。壽之墓已被平毀，已無跡可尋。

　　太子冢于1978年4月被莘縣革命委員會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hù)單位。2003年周邊村莊群眾捐資樹太子墓標(biāo)志碑于太子冢之祠，以示永遠(yuǎn)紀(jì)念。

　　還有與此相關(guān)的一件事是當(dāng)?shù)厝藗髡f伋子的胞妹聞兄被害，離開朝歌來到莘野尋找哥哥遺體。但剛到杜婆村就患上了傷寒病不治而死，村民就地安葬。為紀(jì)念此事，當(dāng)?shù)厝朔Q其皇姑墳，杜婆村遂改名妹冢。位于妹冢鎮(zhèn)北（今妹冢小學(xué)院內(nèi)）的皇姑墳于1957年經(jīng)莘縣人民委員會公布為縣級文保單位，“文革”中墳被毀。

    12 “十八年，當(dāng)魯桓公十一年。”

　　宣公愛夫人夷姜；《左傳·桓公十六年》：“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杜注曰：“夷姜，宣公之庶母。”按，夷姜之事，古人說法很多。洪邁以為自宣公即位至卒共十九年，不可能發(fā)生這么多事，故事不屬實。陳霆認(rèn)為“其烝夷姜當(dāng)在桓公即位之后，而非其即位之初為始也”。而顧棟高《夷姜辯》則以為夷姜是宣公繼位前所娶之夫人，并無烝淫之事。諸說皆似有理，但都屬猜測，不若仍從《左傳》。“夷姜”之夷或是國名，說見楊樹達(dá)《積微居金文說睘卣跋》。

　　夷姜生子伋，以為太子，令右公子傅之；龜井昱曰：“此蓋宣公繼位之后也。宣公元年，急當(dāng)十四五歲。”伋，《左傳》作“急”。右公子，據(jù)《左傳》，其名曰職。傅，教導(dǎo)，輔助。

　　未入室，未舉行婚禮。

　　13 更為太子取他女，竹添光鴻曰：“即《新臺》詩所謂‘納伋之妾作新臺于河上以要之是也。’”取，同娶。

　　令左公子傅之。據(jù)《左傳》，其名曰泄，所謂右公子、左公子，杜預(yù)曰：“左右媵之子，因以為號。”孔疏曰：“此左右公子，蓋宣公之兄弟。”中井積德曰：“左右或以居室為稱也，必非左右媵之謂。”皆不知所據(jù)。

　　14 太子伋母死，《左傳》曰：“夷姜縊。”杜預(yù)注：“失寵而自殺也。”

　　宣公正夫人，《左傳》作宣姜。杜注：宣公所取急子之妻也。按：此既云正夫人，則夷姜一定不是嫡妻。大概因為她當(dāng)時失寵，而子伋又為太子，故享有夫人的待遇。

　　15 而令盜遮界上殺之，《左傳》云：“衛(wèi)宣公使太子伋之齊，使盜待諸莘，將殺之。”杜預(yù)注：“莘，衛(wèi)地。遮，阻攔。”

白旄，指旗桿頭上用白色旄牛尾作的裝飾。沋川曰：“《左傳》只言旄，不言白旄。”

　　16 太子可毋行。《左傳·桓公十六年》作：“壽子告之，使行。”李笠曰：“《左傳》言‘使行’者，欲令其之去。此云‘毋行’，欲令其使齊，欲其避界盜一也，語反而意不反。”

　　驗，憑證，這里意為標(biāo)志。

    17 以報宣公：以上伋子與壽被殺事，參見《左傳·桓公十六年》。梁玉繩曰：“爭死之事，《左傳》附見于桓公十六年，不知的在何歲。此與《世家》皆在十八年，為魯桓公十一年，恐未確。”《詩·邶風(fēng)·二子乘舟序》云：“思伋、壽也。衛(wèi)宣公二子爭相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亦與此合，梁玉繩曰：“按《新序·節(jié)士篇》謂‘壽母及朔使人與伋乘舟，將沉而殺之。壽因與同舟，不得殺。’”又謂“伋見壽之死，載尸還境而自殺。愈演愈殊，與經(jīng)史俱乖，其可信乎？”茅坤曰：“事類申生，而子壽又過之矣，可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