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榮福,現(xiàn)名田又生,祖籍涉村太平頭(現(xiàn)北莊村),系我的族兄。談起他改名的由來,還有一段曲折的經(jīng)歷。
2004年,榮福哥曾在我家小住數(shù)日,我們弟兄倆非常投緣,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一天,我問他怎么會改名田又生,他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
榮福哥生于1925年,比我大19歲。北莊村溝壑縱橫,窮山惡水,他從小就給人家放羊,打短工,歷盡了磨難,看慣了人世的白眼,因此性格比較倔犟。
1944年9月,皮定均、徐子榮率八路軍豫西抗日獨立支隊來到鞏縣,在涉村成立了鞏縣抗日二區(qū)(涉村)區(qū)政府,他積極投身革命,任抗日二區(qū)武委會主任。期間,他全身心地獻身革命事業(yè),帶領(lǐng)民兵搜集情報,站崗放哨,組建農(nóng)會,發(fā)展黨員,擴大民兵隊伍,宣傳黨的政策,斗爭惡霸地主,開展“倒地”、“減租減息”,工作有聲有色,還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敵人對他恨之入骨。
1945年9月3日,他帶幾名民兵到小關(guān)一帶偵察敵情,不料與日偽軍遭遇,為了保護同志們和老鄉(xiāng)的安全,他故意吸引敵人掩護大家撤退,后彈盡被捕,被投入鞏縣監(jiān)獄。敵人認為一定能從他嘴里得到想要的東西,槍托搗,皮鞭抽,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但他咬緊牙關(guān),一個字也不說。由于多次受刑,上衣變成了布條,于是他干脆扔掉爛衣,光著上身(赤脊梁)赤著腳,繼續(xù)和敵人抗?fàn)帯?br />
由于他曾帶領(lǐng)群眾減過塢羅村惡霸地主魏公茂的租和息,倒過他的地,因此魏懷恨在心,必欲將他置之于死地。魏和臨近村的地主惡霸密謀,聯(lián)名要求國民黨縣政府將康榮福交給他們處置,還決定從10月29日起在塢羅魏家祠堂唱大戲3天,在第3天支起油鍋,將康押回割其肉油炸,逼他自食后再將他殺害。
10月30日,魏公茂派芝田聯(lián)保處中隊長趙昆山(芝田人)到鞏縣監(jiān)獄提康榮福,同時被提的還有喂莊村民兵張松茂。按照魏公茂爪牙的意思,怕兩人路上逃跑,要將他們下血線(即在人腳攔筋處穿孔,用鐵絲將兩腳相連),但負責(zé)押解的趙昆山卻不同意,下血線后,人走不快,啥時才能走到塢羅?路上耽誤時間長了出事誰負責(zé)?于是他們?nèi)ベI了新麻繩,將康、張兩人五花大綁后就上路了。
當(dāng)時已近深秋,張松茂家條件好,已穿上了厚衣服,故綁得很緊。而榮福哥還是光脊梁赤腳,新麻繩又硬,故綁不緊。路上,他問牽繩子的保?。?ldquo;要去哪?”“塢羅。”保丁可能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改口,“到塢羅開個會,鄉(xiāng)親們一具保,就會把你放了。”但榮福哥知道,魏公茂要對他下毒手了,他想自己一個窮孩子,能成為光榮的共產(chǎn)黨員,為革命做了些工作,即使死也值了。但又一想,自己還年輕,還能為黨多做些工作,決不能白白送死,要拖延時間想辦法,尋找逃跑的機會。于是他說肚子餓了,走不動了,坐在地上不走。趙昆山無奈,只好派保丁給他買來火燒(燒餅)。吃了后他又說,天老冷,快凍死了,不走了。趙昆山?jīng)]辦法,只好把自己的皮大衣給他披上。
到了益家窩,天已經(jīng)黑了。趙昆山他們決定在芝田鄉(xiāng)公所住一晚,第二天早早趕回塢羅。榮福哥聽了后,認為機會到了,因為芝田一帶他熟悉地形,加上天黑,是逃跑的好機會,如進了芝田被關(guān)起來,再逃跑就更難了。于是他松掉繩子,將繩頭拿在手里,做好了逃跑的準(zhǔn)備。
眼前已是芝田了,趙昆山突然下令:“檢查一下繩子!”榮福哥以為敵人看出了什么,立刻緊張起來。幸虧那個保丁只隔著大衣摸了摸,回答“沒事”。他才把心放了下來。
到了芝田北門,前邊的保丁和趙昆山已進了寨門,此時不逃,更待何時?于是他猛地甩掉大衣和繩子,用力向保丁撞去,保丁們倒成一堆,他拔腿就沿寨壕跑去。到了東寨門,上了往涉村的大路,后邊槍聲、叫聲、腳步聲響成一片。敵人知道他家是涉村的,決定沿大路追。于是榮福哥拐入路邊的田里,趴在地堰跟處,聽著敵人往前追去。
榮福哥脫險后,赤腳跑到老井溝姑母家,蒺藜把赤腳扎得生疼,于是他將褲腿撕下半截,包在腳上,才稍好受些。
第二天,他回到北莊,在黃龍山山洞里躲了4天。敵人聞訊追來,他又轉(zhuǎn)移到密縣郭洞煤礦當(dāng)了礦工。雖然和黨組織失去了聯(lián)系,但他沒忘記自己是個共產(chǎn)黨員,在工友中傳播革命思想,和資本家、工頭進行斗爭。
后來,他決心去延安尋找黨組織。他混在去陜西逃荒的鄉(xiāng)親們中間,沿途乞討,巧妙地躲過敵人的盤查,歷盡苦難終于到達延安。
經(jīng)過組織審查,肯定了他的所作所為,《解放日報》曾以《一席血淚話》為題,報道了他死里逃生的經(jīng)過。同時,組織還給他改名田又生,即在芝田獲得了新生之意。
因他年紀小,又不識字,因此組織上決定送他去延安中學(xué)讀書,和李鵬同班同學(xué),他是班級中的“大哥哥”。這段時間的學(xué)習(xí),為他今后的人生奠定了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