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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年代的莊園記憶和永久傷痛

瀏覽: 次 日期:2020-07-04

 

我是康百萬家族第19世人。抗日戰(zhàn)爭時期,盡管我還年幼,但已懂事明理。對當時發(fā)生在康百萬莊園和家族中的事,至今仍記憶猶新。日本侵略者帶給我們的災難和對親人的殺戮,更是留在我心頭的永久傷痛。 1935年的春天,我剛6歲,母親有病臥床,常年在外地工作的父親回家探望。有一天,我正在南大院門口玩兒,我父親領了五六個穿著學生裝的女學生來到莊園,有的手中拿著小旗,有的抱著一個小木箱,直奔南大院奶奶、嬸嬸住的院中,我不知道這些人是干什么的,也跟著走到院里。只見父親跟奶奶小聲說了幾句話,奶奶便笑著和來的學生們打招呼。然后把家里的人都叫了出來,接著學生開始講話,訴說日寇在東北的罪行,說完后又一同唱起了《松花江上》。學生唱歌時,聲淚俱下,我雖然對她們說的話、唱的歌都聽不太懂,但知道是控訴日寇罪行的。因曾聽父親說過“九一八”事變,日本侵略軍強占了東北三省,到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所以聽到她們唱歌的悲愴聲調,非常感動,當時我也哭了。這一幕,在我幼小的心靈上打了深深的烙印,直到現(xiàn)在還銘記在心。當時我父親向奶奶說,從東北逃難出來的同胞們沒有房子住,沒有衣服穿,沒有飯吃,這些學生是為東北逃出來的難民募捐的,我們要大力支持和幫助他們,出錢,出糧。奶奶等人立即回屋去拿錢,將錢放進學生的木箱里。還聽奶奶說了一句,糧食怎么辦呢?我父親說,回頭集中到一起,用車送到某個地方。父親回頭看看我說了一句:“是不是把你存的壓歲錢、零花錢也捐出來?”聽到此話,我撒腿就跑,回到西院住處,抱著存錢的小木箱又回到中院,連箱子一起交給了女學生。因為箱子是全封閉的,只開一條小口,僅能裝進去錢,不能取出,她們不收。我父親說:“錢不會太多,是她積攢的壓歲錢和零花錢,這是捐助災民的,讓她知道錢應該花在最需要的地方。”父親的這句話我聽懂了,牢牢地刻在心上,至今仍未忘記。接下來父親帶她們到家族各戶去了。一連跑了幾天,村里的富裕戶都跑到了。結束后,聽父親對母親說,雖然跑得很累,但是效果很好,所到之處沒有空手而歸的,大多數(shù)人家是出糧食,最后用大車把糧食送到某地方的。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軍突然向我國北平西南盧溝橋駐軍進攻,駐軍奮起抗擊,抗日戰(zhàn)爭從此開始了。同時標志著日本侵略者蓄謀已久侵吞我國領土的狼子野心已經暴露無疑。自此,康百萬莊園也失去了以往的平靜。 河南鞏縣孝義鎮(zhèn)有一個規(guī)模很大的兵工廠,創(chuàng)建于1915年,至1922年全部建成。該廠規(guī)模宏大,設備先進,生產了很多槍支彈藥。1937年“七七”事變后的11月份,日本侵略者的飛機就來轟炸該兵工廠。工廠奉命南遷,次年陰歷2月2日,日本侵略者在黃河北岸向該廠打大炮,飛機也連續(xù)轟炸,生產區(qū)的車間建筑幾乎全部炸塌,附近村莊居民死傷不少。 中原大地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而鞏縣的位置居于我國東西鐵路大動脈隴海線上,北臨黃河天然屏障,東南有中岳山脈,東邊有虎牢關,西邊有洛河上的黑石關,地勢險要,難攻易守,是軍事上的戰(zhàn)略要地。從“七七”事變后,這里一直有重兵把守,尤其是康店村,從1938年起,我們村里開始有國民黨的軍隊駐扎。第一支是陸軍二十七師,師長黃譙松,師部就設在康百萬莊園的南大院。據(jù)說,這支部隊曾在山東臺兒莊與日本侵略者交戰(zhàn),駐守這里以阻止日寇向南的進攻。該部隊的戰(zhàn)斗力非常勇猛,屢戰(zhàn)屢勝,打敗了日寇嘰咕、板垣兩個兵團。該部隊調防到鞏縣休整,師政治處有一支抗日宣傳隊,男女隊員有五六個人,每天到村里去宣傳。有一天到了我們學校,給我們講日本侵略者強占我們的土地,在東北、上海、南京等地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光在南京城就殺害了三十多萬人,慘無人道。宣傳隊員講完日寇的滔天罪行,便激昂地呼吁:面對日寇的暴行,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絕不答應,中國四萬萬同胞團結在一起,一定將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同學們也跟著高喊口號。宣傳隊員接著又講了他們部隊在河北、山東等地和日寇打仗的英雄事跡,同學們聽了都非常感動。聽到有幾十萬中國同胞被殺害,個個熱淚盈眶,咬牙切齒;聽到戰(zhàn)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抗擊日寇,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宣傳隊員見此情景,問道:“同學們!你們愿意參加抗日宣傳嗎?”同學們異口同聲回答“愿意”。后來,宣傳隊員和學校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學校里成立一支“抗日宣傳隊”。當時該學校不是完小,只有一到三年級,人數(shù)不太多,所以就在全校挑了十多個人,成立了“兒童抗日宣傳隊”,隊員年齡在十歲左右。此后,利用星期天和下午課余時間,師部宣傳隊員到學校教我們唱抗日歌曲和宣傳抗日的內容,隊員男女各半,個個熱情高揚,學校派一位女老師負責,選男女兩個隊長,我被選作女方隊長。經過一段培訓,很快我們就開始到校外宣傳。第一天,每個隊員都有點緊張,唱歌還可以,到了訴說日本侵略者罪行的時候,卻像在背演講稿。慢慢地,去宣傳的地方多了,內容也熟悉了,表情也就自然真實了。宣傳隊所到之處都很受歡迎,群眾聽了日本侵略者的罪行后,人人痛恨萬分,異口同聲高呼口號,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兒童抗日宣傳隊”受到師部宣傳隊的表揚,更激勵我們努力宣傳,后來還排練話劇,逢節(jié)日登臺表演。當年,我們學了不少抗日歌曲,直到現(xiàn)在有的仍然會唱。 二十七師在康店駐防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宣傳工作做得非常深入。像我們這些剛上小學二三年級的學生,就能分清愛與恨、是與非,在幼小的心靈深處埋下了對日寇的仇恨種子,可以說,抗日宣傳隊的人就是我們的啟蒙老師。 黃譙松師長就住在奶奶中院的西廂房。他是位年輕的師長,很少和地方上的人來往,他每天早上都到南大院附近菜園里的一間房(空著無人居?。?,靜靜地在那里讀書。他的通訊員按時送去一杯茶,不準其他人進去,大家都覺得這位師長很奇怪,自己住的屋子難道不能看書,偏要跑到菜園人住的破屋子里。 后來,才聽說他是共產黨員,1948年被蔣介石逮捕,在南京雨花臺就義。 二十七師1938年底離開康店后,接著四十七師駐進康店,師長是裴昌會,師部在南大院,在康店駐扎約一年。當時父親在家里,沒有到南方去工作。裴師長曾多次和我父親一起聊天,知道他青年時不受封建家庭的約束,離家出走到上海求學,后來又到陜西講武堂學習,對他的舉措很贊賞,所以約父親到他部隊去,為抗日工作出力。我父親當即就答應了,并說,等家里的事安排妥當,就隨部隊去抗擊日本侵略者。時隔不久,四十七師調到洛陽一帶,改為九軍,裴昌會任軍長。我父親于1940年加入裴昌會部隊,在第九軍軍部軍需處任少校、中校主任。在新安、陜縣、靈寶防守潼關。因他負過傷,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轉到洛陽地方電廠工作。 1948年,裴昌會曾任第14集團軍副總司令和第一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等職,1950年初在四川省綿陽起義。 抗戰(zhàn)期間,我們家族中除我父親外,還有我的六叔、九叔及四個堂兄先后加入抗日隊伍。有的至今下落不明,留給我們無盡的思念。 我大哥思超,高中畢業(yè)時,抗日戰(zhàn)爭已經開始三年,他在家未停多久就加入了胡宗南的部隊在山西晉城、中條山一帶和日寇作戰(zhàn)。后來調防,負責守潼關,當時任連長??箲?zhàn)勝利后,部隊保送他到云南上警官大學。 1940年下半年,我到孝義兵工廠遺址的遺愛小學讀四年級,后來轉到我們班一個女生,叫劉淑藩,家住白沙村,離學校很近,和我坐同桌。我問她以前在哪里上學?她說連年隨著父親到處奔波,學校沒固定的地方,曾經跟著父親到郾城住了不到一年,他要去和日本鬼子打仗,又把我們送回老家了。原來,劉淑藩的家庭和我們康家如此相似,父輩都在抗擊日本侵略者,感情不由地拉近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命運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后來我會成了劉家的媳婦,并因此承受著康、劉兩家遭遇日本侵略者野蠻殺戮的永久傷痛! 1942年,我已經上小學六年級了,有一天學校把全校學生集中到操場上,校領導陪著一位穿著極為普通的老人走上講臺,向學生介紹說:“這位德高望重、大名鼎鼎的老人是我們學校的老校董劉煥東先生。老校董早年參加過辛亥革命、北伐戰(zhàn)爭,曾兩次到東洋留學?;貒?,在咱縣辦教育,后來從政,曾在安徽幾個縣任縣長。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他參軍抗日,先隨軍到山西太原五臺山地區(qū)與日寇作戰(zhàn),后又轉入地方從政,在許昌、葉縣、郾城縣任縣長。他在所任職的縣里不畏強暴,鐵面無私,查處積壓多年的冤案,為民除害,使當?shù)匕傩者^上安寧的生活,被當?shù)匕傩辗Q為‘劉青天’。老校董1940年在郾城任縣長時,日本侵略軍正瘋狂向西南進軍,郾城、漯河在京廣鐵路大動脈上,漯河軍備司令部是正規(guī)軍,司令李某負責守衛(wèi)郾城縣城,保安團負責守衛(wèi)五溝營。老校董率領的保安團,盡管人力裝備遠遠比不上正規(guī)軍,但他們和士兵們誓死保衛(wèi)國土的決心大。平時秣馬厲兵,與戰(zhàn)士同甘共苦;戰(zhàn)場上,他又能身先士卒,率部幾次打退了日寇的進攻,守住了陣地。而警備司令李某,平日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導致軍心渙散,抗擊日寇不力丟失了縣城。最后,反而靠劉縣長率兵又奪回了縣城。因此警備司令被免職,劉縣長則受到蔣介石致電嘉獎。” 校領導還要繼續(xù)說下去 ,卻被老校董制止了。于是,學校領導便請老校董講話。他說:“孩子們,看到你們喜氣洋洋,精神抖擻的樣子,我很高興,你們是國家的棟梁,國家的希望?,F(xiàn)在,我們國家被日本鬼子占領了二分之一的土地,并任意掠奪燒殺,每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都絕不會容忍鬼子的殘忍罪行,一定要團結起來把鬼子趕出中國去。目前我們省連年自然災害,糧食歉收,老百姓更是雪上加霜?,F(xiàn)在,你們還有幸坐在這里讀書,希望你們求得知識,為國出力,把日本鬼子徹底打敗。剛才你們老師說到了我的情況,要記住,做人要為國家富強、百姓安康著想,不要看重榮譽,這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孩子們,希望你們都能成為國家的有用之材!” 老校董其貌平平,穿著粗布服裝,看著很像農民,但說起話來鏗鏘有力,話雖不多,但道理深刻,發(fā)人深省。散會后,聽有人說,他是劉淑藩的父親。我們兩個一直坐同桌,可從未聽她說起過她父親的事情。我和劉淑藩小學畢業(yè)后,又一同考入遺愛中學,仍然是同桌。1943年秋,上初中一年級。1944年春,中原抗日的局勢非常緊張,我父親從部隊給家里寫信說,他們的部隊守衛(wèi)潼關在靈寶一帶,隨時都可能與日寇交戰(zhàn),不允許帶家屬,就讓母親帶著我和妹妹去姥姥家,跟著她們進山躲避一下。我所在的遺愛中學也需轉移,除初中一、二年紀學生年齡較小,不方便,初三和高中學生只要家長同意都可以跟學校遷往陜西寶雞一帶。我不便同去,母親決定讓我跟她去滎陽姥姥家。母親身體不好,我可以照顧她。我妹妹年齡尚小,讓她跟隨我姨去西安。就這樣,我們把家里能藏的東西都分散藏好,只帶些衣服便逃離家鄉(xiāng)。 康百萬家族中,我有個堂姐叫康雪橋,后改名洪波。在上學時,瞞著家里和同學一道去延安參加革命,她是我們康家最早參加革命的一個人。 家族第十八世康庭煜,字子昭,比我父親大一歲,在家族二十多個同輩兄弟中,他二人志同道合,相處很好。兄弟二人都沖破封建家庭的束縛到外地新學堂讀書,又同到陜西講武堂學習,后到安徽地區(qū)工作??底诱延欣硐搿⒂斜ж?,1929年前后河南連年災荒,糧食欠收,中原地區(qū)軍閥混戰(zhàn),所到之處搶糧搶物,弄得民不聊生。河南成立移民機構,往東北移民,鞏縣以陳灼三為首辦理此事,康子昭也參加此工作,費盡千辛萬苦,數(shù)次長途跋涉,為災民找活路。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一批愛好和平反對侵略的民族英雄,自動組織起的一支抗日隊伍叫“義勇軍”。他們的槍支彈藥都是自籌的,當時康子昭慷慨相助,捐錢給“義勇軍”。他知道僅自己出的這點錢是杯水車薪,便打算回家后賣些自己的土地,再帶頭募捐些錢支援“義勇軍”。但是他的打算遭到了他父親的反對。后來因無奈、郁悶,患了精神分裂癥,于1936年初夏開槍自殺。事后,“義勇軍”的領導知道了,還特意給他送了一副挽幛,表示哀悼。 康氏十八世康庭蘭是一個有理想、有經營管理頭腦的人物。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叔父長大,分家后得到一份豐厚的家產。他看不慣族中一些人不思進取自甘墮落敗家的行為,就暗下決心,想辦法為家族再創(chuàng)輝煌。他秉承祖上成功的經商之道,精心籌劃,開始在隴海、京廣兩大鐵路線的交匯處鄭州建立了“大興公花行”,經營棉花生意。此生意品種單一,設備也不復雜,幾間廠房,幾臺打包機即可。將收來的棉花打包后,運往各地,銷路非常廣,利潤也很可觀,但是投資也很高。所以幾年后,他就在家鄉(xiāng)買了不少土地、房產。正當生意蒸蒸日上之時,康庭蘭竟一病不起,不治身亡,他妻子王氏辦完他的喪事后,即在有關人員的協(xié)助下接替了大掌柜職務,坐鎮(zhèn)原籍主持“大興公花行”的生意。但此時抗日戰(zhàn)爭已爆發(fā),“大興公花行”運往青島的一列車棉花被日本鬼子搶劫一空,時隔不久,又有運往上海的一列車棉花,正趕上“八一三”事變,被日本鬼子全部燒光。連著兩次大批量的棉花被搶燒,“大興公花行”遭到滅頂之災,投入的資金付之一炬,還欠下中國銀行的貸款數(shù)十萬元,負債累累,再也無力翻身了。1939年,中國銀行向“大興公花行”追討貸款,因無力還債被告上法庭,吃了官司。王氏不得已賣掉原籍數(shù)百畝田地才結了案,從此“大興公花行”徹底倒閉??低ヌm畢生的理想和全部心血都毀在日本鬼子的侵華戰(zhàn)爭中。 1944年春,日本鬼子占領了鞏縣。之前的三年當中,中原大地水災、旱災、蝗災不斷,糧食歉收,甚至絕收,餓死了不少人。災荒年剛剛過去,又來了日本鬼子,可謂是災難重重??凳霞易逶谲婇y混戰(zhàn)的年代也屢遭騷擾,不論是誰的隊伍到鞏縣,康家就遭到搶劫,但還不至于殺人。日本鬼子就不同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因此,從開封淪陷后,家族中的人,尤其是青壯年人,除了參加抗日的外,不論姓氏親戚關系,大家心連在一起共同對敵,堅壁清野。我們的村子地理位置很好,背靠邙山,面臨洛河,河里的船只都控制起來,唯一的不足是離黑石關太近,那里駐扎有日本鬼子??凳霞易宓娜硕甲≡谇f園的寨上,大門緊閉,日夜有人在制高點上放哨,假如日本鬼子從村子南邊的黑石關進村,寨上的人就從后邊的山洞跑出去。糧食和其它財物都藏在洞里,鬼子不可能找到。這樣提心吊膽地生活了一年多,后來聽說我們村子對面的嵩山,住了不少八路軍的隊伍,還成立了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政府機構,讓人心里稍感踏實。日本軍駐在黑石關后,修建了洛河鐵路橋,成為八路軍襲擊的目標。有一天夜里,有一支八路軍的隊伍從南山到黑石關,打死并俘虜日本鬼子幾十個,繳獲了鬼子的槍支彈藥,同時還解散了兩千多名被鬼子抓去修橋的中國老百姓??凳霞易迨艿搅税寺奋姷谋Wo,鬼子不敢冒然到村子里殘害老百姓,因康店溝溝坎坎,地勢險要,鬼子害怕遭到八路軍襲擊,始終沒敢進入康店。 1945年8月15日,日本鬼子終于戰(zhàn)敗向中國投降了。全國人民無不歡欣鼓舞。八年了,終于盼到了勝利,內心的喜悅難以言表,但是,一想起被日本鬼子蹂躪的歲月,留在心靈的傷痛卻難以平復。 1946年春,我所就讀的遺愛中學已經恢復上課,我又回到學校讀書了。到校后卻發(fā)現(xiàn)學生大都是新生,我們同時考入的同學只有三四人,我的同桌劉淑藩聽說也轉學了。很巧,我的新同桌李汴生,她是劉淑藩的外甥女,是其大姐的女兒。后來,汴生告訴我說,她的大舅(劉校董的大兒子)、舅母及舅母的妹妹在河南大學(抗日戰(zhàn)爭前該校在開封,抗日戰(zhàn)爭開始后的1938年遷往嵩縣)上學,日本鬼子到那里后,他們三人都被鬼子殺害了。去年大舅的女兒也病死了,全家人痛不欲生,都到開封居住了,淑藩也轉到開封讀書。我當時聽了此話后,感到怒不可遏,日本鬼子禽獸不如,連學生也不放過,太慘無人道了!同時,也深感老校董劉煥東先生的遭遇太不幸了。  1947年下半年,經人介紹,我和劉校董的小兒子劉祖禹訂婚了。1948年初結婚,婚后隨他們家居住開封。閑暇時,祖禹給我講述他們家的往事,特別是他哥、嫂被日本鬼子殺害一事,講得非常詳細,讓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會無比痛恨日本侵略者。他講得泣不成聲,我聽得淚流滿面,緊握拳頭。我既為康、劉兩家的抗日熱血志士而自豪,也為兩家遭遇的災難而悲痛。同時,更增添了我對侵略者的無比仇恨! 根據(jù)祖禹的講述,我又參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對劉家抗戰(zhàn)期間的情況做了較系統(tǒng)的整理。我的公公劉煥東,是鞏義白沙西溝人。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劉祖望,二兒子劉祖禹。劉祖望的妻子李先識是鞏義二十里鋪人,他們二人都曾在開封上學(讀高中)。1938年開封被日寇占領以后,劉祖望隨同家人回到鞏義老家。李先識則隨同一些進步青年參了軍,奔赴山西抗日前線,在葉劍英領導的部隊(當時國共合作時期)從事文藝宣傳工作。1940年初,李先識的母親去太原將她接回鞏縣,劉、李兩家主持,讓劉祖望和李先識結了婚。1941年他們生了一個女兒。當時我公公劉煥東在河南省民政廳工作,因戰(zhàn)亂省政府由洛陽遷到內鄉(xiāng)縣,祖望夫婦就跟隨家人一起去了內鄉(xiāng)。之后二人又一同進河南大學讀書(當時河南大學在嵩縣)。祖望在潭頭鎮(zhèn)的理學院,李先識在嵩縣城內的醫(yī)學院,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李先識的妹妹李先覺。  李先識在河南大學讀書時非常活躍,積極宣傳共產主義,宣傳抗日救國。當時局勢混亂,這些舉動對她的安全已構成威脅。學校領導稽文甫曾多次向她提出警告,但她無動于衷?;母o奈,只好向老相識劉煥東告狀說:“你兒媳李先識在學?;顒犹怀隽耍M隳苤浦挂幌滤男袨?。”劉煥東回答說:“孩子們的信仰可以自由,我做長輩的不會橫加干涉。”劉祖禹曾問過李先識:“你是不是共產黨員?”她反問:“你說呢?”那時學校里共產黨員的身份是不公開的。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稽文甫早就是共產黨員。他之所以找劉煥東告李先識的狀,其實是為了保護進步學生,只是不便明說罷了。  1944年3月,日寇大舉進攻鄭州、洛陽等地,十幾個市、縣接連失守,嵩縣山區(qū)也危在旦夕。河南大學便匆匆遷往陜西。這時,在省政府供職的公公劉煥東通知河南大學醫(yī)學院的教授、院長張靜吾(劉煥東的內侄),讓劉祖望、李先識等和他一起去陜西,因為兵荒馬亂的,路途上可以互相照顧。  1944年5月16日張靜吾、吳芝惠(張靜吾的妻子)及張宏中(張的侄子)、任西云(張的表妹)、劉祖望、李先識、李先覺一行七人向陜西撤退。他們從潭頭鎮(zhèn)向北走到楊坡嶺,一路又累又餓,實在走不動了。山區(qū)人煙稀少,道路難走,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村莊,便決定在此休息一下。他們走進一戶人家,屋內無人,但灶上一鍋玉米糊還是熱的,看來主人離開不久,因實在太餓,就吃了起來。吃完留下了足夠的錢,就繼續(xù)趕路。可出門沒多遠,對面山坡上就有人在喊:“你們不要走了,出不去了!”這時他們才意識到為什么村里看不到人,原來日寇已經占領了這個村子。很快,就見一群鬼子沖他們而來,強行將他們帶到一戶人家。然后,鬼子用繩子將四個女的拴住手臂連在一起,把她們趕到一個窯洞里由漢奸看管著,接著鬼子到處去找吃的東西。她們就小聲商量著如何想辦法逃走,如逃不脫,寧死也不能屈服受辱。漢奸聽到她們說話,過去就打,把李先覺的近視眼鏡也打碎了。這時日本鬼子看到任西云的藍色大褂里面穿了件花旗袍,就讓她把外面的藍色大褂脫下,借脫衣服之機她逃跑了。當鬼子又要押著她們走時,吳芝惠說了一句“實在走不動了”,就躺在地上不起來。張宏中也躺在地上不動,鬼子見狀拿起刺刀就朝張宏中的頭上打,隨后又拔刀朝他的脖子刺了幾刀,張宏中當即昏死過去。當張宏中從昏迷中醒來時,看到吳芝惠已被殺死,其他幾個人均不見蹤影。他忍著傷痛,向前爬著,希望能遇上救自己命的人。不知爬了多久,又昏死過去。后來被一位村民救回了家。張靜吾和任西云逃跑后藏在另一個村子里,后來張靜吾委托村民找到了張宏中并掩埋了吳芝惠的尸體。劉祖望、李先識、李先覺三人被鬼子押著走,一直沒有機會逃離鬼子魔掌。     一個月后,張靜吾找到劉煥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說:“姑夫,我沒保護好表弟和表弟媳,她們被害了。”劉煥東問:“怎么被害的?在什么地方?”張靜吾說:“他們三人是在潭頭被日本人拴在一起帶走的,聽說最后是一起跳井了。”劉煥東又問:“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劉煥東立即帶人奔赴潭頭鎮(zhèn),又在當?shù)毓土撕枚嗳碎_始尋找劉祖望、李先識、李先覺的尸體。劉家以潭頭鎮(zhèn)為中心點,凡是日本人走過的地方(日本人攻破洛陽以后,又南下直逼盧氏。所以在嵩縣、潭頭鎮(zhèn)、欒川只是路過,并未停留,凡經過的村莊均遭受劫難),在方圓二十里的范圍內進行搜尋。山間溝溝坎坎,特別是水井,尋了一個遍。歷時半個月,終于在一口井里打撈出三具尸體,兩女一男,已腐爛,但三人并未用繩子綁在一起。雖然尸體腐爛,但經過仔細辨認,從體型、相貌、穿著等可以認定絕不是劉祖望、李先識、李先覺三人。但我公公劉煥東認為,這都是遇難的中國人,應該給予關照,于是買了三副棺木就近埋了,并立了一塊碑。在潭頭得到的最可靠的消息,就是有人說看到日本人的隊伍里有兩女一男,用繩子拴在炮車后面走。我公公悲痛絕望地返回了內鄉(xiāng),又得知一件令他不安的事:他的小兒子劉祖禹在鞏縣孝義遺愛中學讀高中,于1944年跟隨學校往陜西遷,到洛陽就生病了,被留在當?shù)?,由同學中的三個親戚留下照顧。病剛好,洛陽吃緊,趕緊往南走。當時逃難的人很多,跟著人群進入盧氏的大山中,和家中所有的人失去了聯(lián)系。有一天,公公坐在丹水河邊的一塊石頭上失聲痛哭。大兒子、大兒媳遇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小兒子逃難杳無音信,他的家屬又在淪陷區(qū),巨大的災難,使這位一貫體格健壯、豁達堅強的人,短短二十幾天,一下子衰老了許多。他又開始尋找小兒子,印了許多份尋人啟事,從豫西南各縣一直散發(fā)到陜西。最終,劉祖禹等人在盧氏大山中輾轉一個多月,才到西安。時隔不久,他們父子在西安見面,才使我公公稍稍得到一些安慰。抗戰(zhàn)勝利后,劉祖望、李先識、李先覺遇難的消息傳遍了全鞏縣,都傳說是劉煥東派人從井里打撈出三人的尸首后,就地掩埋了。我公公之所以沒有說明真相,原因是考慮到日本人慘無人道,他們三人絕不可能活著回來了,不如就說跳井死了,讓親人不再抱任何希望。但從此,仇恨和悲痛深深地埋藏在親人的心中。  抗戰(zhàn)勝利后,家里人都說該把劉祖望、李先識的遺體運回鞏縣埋葬,等他的女兒長大了也好有個交代,但劉煥東當時卻很果斷地說:“不必了!雖然從井里打撈上來的尸體已經腐爛了,我經過仔細辨認后,還是分得清的。我是學法律的,又干了七、八年縣長,什么疑難案件都破過,難道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清?”此后,家人又陷入迷霧中,一起忍受著無盡的思念和悲痛的折磨。大家都在猜測:殘暴的日本強盜,抓住了中國人,特別是大學生,殺害的可能性最大。再則,將人拴到炮車后面,讓人跟著炮車走,山路崎嶇,當時連降大雨,又沒吃的東西,連餓帶累,人也會被拖死,加上山里經常有狼群虎豹出沒,恐怕連尸體也不會留下。  悲痛欲絕的劉家人有時甚至會幻想,假若當時三人有幸逃脫了,或許有一天他們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家里人就這樣生活了幾十年,每逢佳節(jié)都會加倍思念親人,淚水長流。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成了永久的謎。老人們的淚流干了,頭發(fā)盼白了,帶著這個解不開的謎相繼離開了人世。當年,祖望和先識的女兒,因父母都在外上學,不滿一歲就跟著奶奶和奶母生活,每年假期和她父母見上一面。兩、三歲前她在全家人的呵護下生活得很幸福。1944年日本侵略者的炮火,摧毀了她寧靜的生活。她的父母遇難,家人陷入悲痛之中,小女孩非常聰明,大人們說起有關她父母的事,總是背著她,怕她聽到。她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很短,印象也不深。奶奶告訴她說:你爸爸、媽媽在外地讀書,放假時就回來看你。后來,大人們不說此類話了,她從大人悲痛的表情和傷心的淚水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以后就沒有再提過找爸爸、找媽媽的要求。1946年上半年,小女孩生病了,不哭也不鬧,那雙期盼的眼睛的深處,蘊藏著令人心碎的悲傷,在生命彌留之際,身邊站滿了親人。奶奶緊緊地抱著她,她用悲戚無望的眼神,向床前的親人尋視著,突然伸出了小手,拉住了離他最近的叔叔劉祖禹的一個手指頭,小女孩蒼白的小嘴蠕動了一下,流下了一滴淚水,閉上了眼睛,握著叔叔手指頭的手也松開了……小女孩走了,去找她的爸爸媽媽了。那年,她剛剛五歲。 這段往事,是我和劉祖禹1948年結婚以后他告訴我的。三位親人到底身在何方,魂歸何處,至今下落不明。這人間慘劇是日本侵略者制造的,給我們留下的是永世難忘的傷痛和仇恨。  今年是抗日戰(zhàn)爭勝利七十周年,國家已將9月3日定為抗日戰(zhàn)爭紀念日。我作為親歷八年抗日戰(zhàn)爭的過來人,尤其是見聞了康、劉兩家親人為抗戰(zhàn)做出的犧牲和遭遇的苦難,有責任將塵封70余年的記憶,疾書告白于天下,并借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靈。 (此文寫于2015年3月,收錄《抗日烽火中的康家人》<第一輯>)